过去的一年,仿佛是一个告别的时代。告别霍金,他像一个英雄,拯救世界又重归于宇宙浩瀚;告别金庸,他像一个侠客,一转身便带走了江湖;告别二月河,他像一个史官,狼毫一挥千古帝王成绝唱;告别林清玄,他像一个禅师,拈花一笑,看天边云起日落。
如果说霍金带我认识了宇宙,金庸带我走进了江湖,二月河带我领悟了历史,那么林清玄则带我学会了成长。林清玄先生过世前一天,他生前最后一条微博写道:“在穿过林间的时候,我觉得麻雀的死亡给我一些启示,我们虽然在尘网中生活,但永远不要失去想飞的心,不要忘记飞翔的姿势。”
初见·和时间赛跑
初见先生的文字,是在小学课本里,那篇《和时间赛跑》。或许当时小小的我,并没有真正读懂它,但却偷偷学着,在放学的路上追赶夕阳,和时间赛跑。后来,我慢慢地也明白了,人真的跑不过时间,但是却可以比以前快几步。那几步虽然很小很小,但作用却很大很大。
先生也一直在这样做。他自幼家贫,家中有18个兄弟姐妹,他排行第12。之所以有那么多兄弟,是因为他的父亲和叔叔伯伯都被日本人送到东南亚参加二战,可最后只有他爸爸回来了。回来之后,父亲养大了三兄弟所有的孩子。上学时期,林清玄先生遇到一位老师,那位老师对他说:“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,你将来一定会成功。”这对一个孩子的内心是震撼的,因为有人要用生命向他保证他的未来。他不忍辜负这片期望。于是,从小学三年级开始,林清玄就开始坚持每天写500字作文;到了中学,写1000字;上了大学,写2000字;毕业以后,写3000字,一直笔耕不辍。因为家境贫寒,他在餐馆当过服务生,做过码头工人,摆过地摊,还在洗衣店烫过衣服,甚至还杀过猪。而等他杀完猪回到家,洗完手,就会开始写作,第二天向各大报刊投稿。那时,他才17岁。后来,先生成为台湾的畅销作家,也被奉为台湾最高产的作家。几十年来,先生每天都在写作。有时候会十几本书同时写,至今不断。直到他去世之前,一共写了近300本书,垒起来比他高1.5倍。
和时间赛跑,没有终点,没有输赢。我们每一个人,都是追梦人。
遇见·人间有味是清欢
后来,我经常在语文试卷里、美文杂志里看见先生的文章,然后拿出笔记本,摘抄下自己喜欢的文字。再后来,我在书店里见到了先生的散文集,如获至宝。而真正看到先生本人,是在央视的“开讲啦”,他是主讲人。整个过程他一直是平缓的语调,没有高谈阔论,没有慷慨激昂,就这么微笑着讲述自己的童年,自己的朋友,自己的家人。他真的和我想像中的样子不一样,他也调侃自己像火云邪神,然后微笑地说着你长什么样子一点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头皮里面的东西。如果你有东西,那你就可以活得很开心,你就可以活得很自在,活得很有智慧。
先生的散文独具匠心,文章大部分都是短小的,一阵微风、一朵玫瑰、一片天地、一汪池水、一个故人、一件器物……任何不起眼的小物件小事情都能让他从中找到感悟。不需要华丽的辞藻,不需要整齐的格式,只是用心记下对人生的感悟。他的文章大多是快乐的,是感恩的。就像他这个人一样,如莲般缓缓绽放,飘出淡淡幽香。不浓烈,却深远。他的文章简约、明快、睿智、深邃,意境清明,极富禅理,看似寥寥几笔,却蕴藏广博,含敛深厚。读他的书,能让人感受到蓝天白云,夜空星斗,原野芳草;能让人摒弃平日的浮躁与芜杂,收获内心的宁静与平和。
我就把这本书放在床头,每天打开书读上几页。无论在生活中工作中遇见多大的不如意,读到先生的文字,总会使内心平静下来。“历经万般红尘劫,犹如凉风轻拂面”,要是能常怀着这种心境生活,那么每一天都应该是美好的。
再见·人间幸好有别离
在清华大学成立100周年的时候,有一个学生问他:“你已经写了170多本书,还会接着写吗?“先生回答:“如果我下午会死,我会写到今天早上,如果明天会死,我会写到明天早上。我已经写了40多年,我一直在想,我最好的作品还没有写出来,我要一直努力。”2018年的12月刚刚出版的《人生幸好有别离》,成为先生最后一本散文集。如果没有离别,人就不能真正珍惜相聚的时刻;如果只有离别,人间就再也没有重逢的喜悦。
先生之风,山高水长。他说过,浪漫,就是浪费时间慢慢吃饭,浪费时间慢慢喝茶,浪费时间慢慢走,浪费时间慢慢变老。不管有没有准备好,不论是不是愿意,我们总是起步在旅途中,消失在旅途中,人生是一个漫漫的旅行,没有终站,只是走到了偶然的地方,力尽而止。他笔下的美好,如同狂风过后平静的山林,不似鸡汤,而似哲学。他的文大概就是他留给我们的爱和美,是他用离别的珍重馈赠给人间的幸好。平凡的我们,因此知道了遗忘和告别,明白了生命的贵重,懂得了珍重遇见的每个人。
读一本书,更像读一个人。在复杂的世界里,愿我们做一个简单的人,放下执念,不浮不躁,不慌不忙,以清净心看世界,以欢喜心过生活,淡定从容地过好每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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